过,每日换一次冰。”
陈冲微微颔首,又咳嗽了两声,接着说道“我身体无碍,大家不用担心,若是无事的话,大家就先去休息吧。现在夜也深了,有什么事,我们明日商议。”
众人也都体谅,很快就稀稀落落各自散去了,倒是董越还站在帐中没有离去,面露难色地看着陈冲。
陈冲见他似有苦衷,便让董白拉下帐幕出去,对董越和声问道“校尉有何事要说”
董越见周遭无人,立刻对陈冲跪拜道“使君今日有人忽入我营帐,说有要事与使君商谈,此人身份特殊,我不敢与他人商议,只有等使君决断。”
陈冲疑惑问道“谁”
董越靠近说“贾诩。”
陈冲听闻这个名字,顿觉一阵天旋地转,勉强坐稳了身子,再次确认道“贾诩”
董越见他目中似有火光,不由一阵胆寒,还是硬着头皮说道“对,贾诩他是傍晚缒城而下,到我营中来的。”
他怕陈冲怀疑他通敌,立刻又补充说“若是使君不愿见,我立刻喊人回营,把他一刀砍了”
陈冲按手制止,而后微微后仰,抚额说道“两军交战,不斩来使。不必如此,让他进来吧。”
董越应了一声,转身就出去,没多久又回来。陈冲往他身后望去,正对上贾诩的眼神。
这是陈冲与贾诩第一次碰面。在陈冲的第一眼中,贾诩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刻薄毒辣他两鬓斑白,面容清癯,一直可以看到两颊刀削般的颧骨,再看他一身朴素澹雅的灰白羊皮长裘,一双无欲无求的温和眼神,仿佛清心寡欲的得道老者。唯有他挺拔如松的站姿与满是老茧的双手,才能察觉出他也曾是武人。
贾诩也看了陈冲一会,显然他也没想到,眼前这个虚弱喘气的中年人,竟会是声动四海的熹平龙首。他不禁心想“吕布这一下,若能气死陈冲,倒也不失为神来之笔。”他随即又在心中叹息道“可惜看来他还是缓过来了。”
身处弱势,贾诩也无暇自矜,他对陈冲拜了一拜,先把最要紧的话说出来“今日之事,皆是吕布矫诏而为,非是陛下旨意,还请龙首节哀。”
陈冲看了他片刻,而后轻声说道“陛下遣使出城,是来体谅罪臣的么”
贾诩说“陛下是向龙首认错罢了。他误信奸臣,不料为奸贼所恃,以致国家分裂,黎庶蒙灾,故而心中后悔不已,希望龙首能谅解。”
陈冲险些因荒诞而失笑,但到底平澹说道“陛下的意思,是一切照旧”
贾诩低首应道“正是此意。”
陈冲“呵”了一声,往身后虚指道“我身后不止有八口棺材,自吕布入京以来,他从西京杀到河东,再从河东杀到三辅,到了今日,死去的何止万人我可以照旧,但他们如何照旧”说到最后,陈冲牵出怒气,又不禁一阵咳嗽。
贾诩等他稍好,才慢慢接道“龙首不要说气话。你我都清楚,你绝不会动陛下。我来这里,是受陛下的委托,为两宫求情。”
陈冲听到这里,顿时想起上次与天子的场景,又想到蔡琰陈时,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悲哀,他说道“陛下没和你说吗我早就和他承诺过,不会祸及妻儿。”不等贾诩接话,他又盯着贾诩说道“我并非滥杀的人,但也绝非不杀。有些事,归根到底,还是要有个交代。”
贾诩面不改色,很平静地问道“哪些人”
陈冲先道“建平将军董承,于渤海临阵脱逃,又擅攻函谷关,论罪当杀。”
贾诩微微颔首道“可。”
陈冲又道“伏完、伏德父子,身为国戚,与董昭密谋造反,论罪当杀。”
贾诩接道“这是应有之义。”
陈冲接道“杨彪、杨修父子,私藏兵甲,设计行刺于我,论罪当杀。”